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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20、邊關烽火起(3更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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宮墻寂寥,冷月淒清。

吉祥小心抱著孩子,擡頭便是驚住。

舊時庭院。也曾發誓再不回來的地方。

“冷宮?!你帶我到冷宮來做什麽?!”

這算什麽,還沒正經得寵,難道就要先被打入冷宮了?

司夜染靜靜盯著她:“若問這宮裏哪裏最清靜,便最是這裏。候”

吉祥緊緊抱住孩子:“是他讓你送我來的麽?”

“不是,是我自作主張。”司夜染立在夜色月光裏,一身的淡漠:“可是倘若你不願的話,我倒沒有其他的地方能再帶你去了。這宮墻深處,我能送你也只到這裏。”

吉祥擡眼矛盾地望一眼那曾經生活過十年,卻也心力憔悴的十年。

可是那十年裏,好歹心裏還有盼望。盼望著走出冷宮之後,便能與他好好地在一起,成為他的妻,扶著他一路走上最高的那個位子。

又如何能想到那一腔的雄心壯志全都成空,她再沒機會站在他身旁,而她自己則又有了那仇人的孩子。

如此竟然又折回到原點,讓她如何能心甘?又如何來面對從前的一腔壯志?

也許是聽見外頭有動靜,冷宮的大門啞啞地緩緩打開,露出一張仍舊清麗,卻終究有了歲月痕跡的女子。

那女子借著月光一時瞇住眼睛,不敢斷定眼前是真的所見,還是將旁人安上了那孩子的面容。揉了幾下眼,方確定不是幻影,低低試著呼喚:“吉祥?是你麽?”

正是廢後吳氏。

吉祥抱著孩子,是背對著大門的方向,冷不丁聽見這一聲呼喚,含著驚喜和不自信……吉祥身子一震,眼淚卻已是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來。

曾經心下也對廢後有怨啊,分明曾經有多希望廢後能專心覆寵,那她就能憑著廢後走上一條更為順利的道路。奈何廢後心如止水,叫她不得不離開冷宮之後繞了這麽多的彎路,一直走到了今天,再難回頭。

所以她也狠下心,自從離開冷宮之後便再沒回來看望廢後。

以廢後的心智,怕是也該明白她的忘恩負義,可是娘娘她怎麽能,這個時候呼喚著她的名字,卻還用著這樣溫柔、期盼的嗓音?

這樣於蒼茫夜色裏聽來,倒仿佛是母親倚門,在呼喚著遠歸的游子。

還是司夜染先走上幾步,撩袍跪倒:“奴儕見過吳娘娘。吳娘娘可安好?”

廢後一怔,仔細辨認辨認,才驚得捂住嘴:“這個,不是司公公麽?怎地這副打扮?”

自打吉祥走後,廢後更加心如古井,索性連外頭的任何事都不再關心了。素日裏只是宮門緊閉,種種花草,抄抄經。今天乍然看見風光無兩的小太監司夜染竟然穿著一身囚服跪在眼前,只覺驚異不已。

司夜染淡然一笑:“奴儕驚擾吳娘娘了,真是死罪。”

吉祥又抱著孩子掙紮良久,終是毅然轉身走走過來,抱著孩子跟司夜染跪在了一處。

“娘娘,是吉祥回來了!吉祥無顏見您……”

廢後盯著眼前跪著的兩個人,更震驚地盯住了吉祥鳥懷中抱著的孩子,忍不住一個踉蹌,伸手點指著兩人:“難道說這是你們兩個生下的孩子?!怪不得司公公獲罪。”

但凡宮裏的太監,沒有不想法設法讓自己再續陽根的;古往今來也不斷都有傳聞,說當權的某某大太監尋著了古方,終於做成了這個事兒的。

況且司夜染進宮的時候年紀小,說不定發育的時候連那個都一起重新再生了,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……於是廢後直接朝那個方向岔過去了。

司夜染和吉祥對視一眼。

實則吉祥心下,多希望真的是這樣啊。若懷中的孩子是他的,他必定有法子帶她暫時離開宮廷,找個安全的地方撫養孩子長大。可是如今——孩子的爹縱然就近在宮內,可是孩子卻永遠都沒機會看見自己的爹。

吉祥抱住孩子躬身垂淚:“娘娘誤會了。這不是他的孩子,而是,而是……”

廢後便又是一震。

這宮裏出生的孩子,如果不是司夜染的,那還能是誰的?

廢後便蹲了下來,緊緊盯住吉祥的眼睛,壓低了聲音:“莫非,是皇上的?”

吉祥便投入廢後懷中,哭出聲來:“奴婢已是實在無路可去,只有回到娘娘身邊來,還望娘娘庇佑。”

廢後的心也針紮一樣的疼。

這些年她也聽過太多有關貴妃毒殺胎兒,刑囚嬪妃的傳聞。於是一旦聽說吉祥有了孩子,那個兇狠的老嫗如何放過吉祥母子?

可憐皇上……多年無子。

廢後便毅然點頭,一把抱住吉祥:“你回來就好。孩子啊你放心,只要有我這廢人在一天,便一定護著你母子!”

“娘娘……”吉祥又羞又愧,抱著孩子哭倒在廢後懷裏。

司夜染便也叩首:“一切都拜托給吳娘娘。

tang還望萬事都請吳娘娘代為周全。”

吉祥暫時安頓好了。

在從無外人來的冷宮,有吳娘娘護持著,只要吉祥自己忍得住,便不會有人機會來加害她母子。

而接下來他自己——

他遙遙望向北方。不管星月如何變換,清月卻也永遠不會轉移到那個方向。哪裏是日月天光被阻斷的方位,便也是註定的適於隱匿之所。

掐指算算,已到了她隨時臨盆的時候了。

乾清宮。皇帝又獨自坐在黑暗裏。

司夜染去了內安樂堂,許久還沒回來。

他事先沒有問司夜染,要怎麽對吉祥說,又要怎麽來安排吉祥母子。便如這麽多年來,他將每一件為難的差事交給那小孩兒,也都是什麽都不提前說,全憑那小孩兒自己的悟性去猜他的心思。

他是帝王,是孤家寡人,是決不能洩露自己心意的天子。所以不管他那顆凡人的心裏是如何想,他都不能不高高坐在金殿之上,閉緊了自己的嘴唇。

而這朝堂內外,也只有那個小孩兒幾乎每回都能猜準了他的心意,辦出叫他滿意的差事來。

於是那個小孩兒才十二歲便成為禦馬監太監,統領騰驤四營,掌握他皇室的資財;十六歲便已權傾天下,所有人望而生畏。

外人不明白,就連自己後宮裏那些女人也不明白,私下裏沒少了議論憑什麽那個小孩兒就總是能猜準皇上的心意?

他自己靜靜思忖下來,心想莫非這是血緣的緣故?誰叫他們都是朱家的子孫,所以便是心意相通?

可是後來他卻自己也否定了這個想法。尤其是在寧王之亂、圈禁了簡王之後。

這天下他朱家的子孫多了,寧王是,簡王更是與他一奶同胞。可是他們怎麽就都無法了解他的心,怎麽就辦不出叫他滿意的事來?

今晚聽了那小孩兒的一句心裏話,那小孩兒說是將他當成一家人、當成大家長來看的……身為一家人,自然要護住家人的安危。

那小孩兒說這話的時候,他便不由得想到內安樂堂,想到那個出生了一個多月,他卻從來還沒有看過一眼的孩子。

那是他的血脈,那是與他曾經一樣、可能是世上最尊貴的身份,卻要輾轉流離在暗夜之中,生長於內安樂堂那樣陰暗的所在。

從前他小的時候,枯坐東宮,曾經恨死了自己的名為尊貴,實則憋屈的太子生涯;卻沒想到如今他自己的兒子,卻被他自己給安排下這樣一份比他自己更要悲慘的命運。

他愧疚。

也幾乎就是那愧疚來的同時,他便已明白心中的儲君人選了。

他唯有用那份尊貴,才能補償得了他對那個孩子的歉疚。

他輕輕閉上眼睛,眼前浮現起吉祥的容顏。

在宮裏,吉祥是一個特別的存在。她潑辣,她真實,她從不對他卑躬屈膝,她甚至有他所欣賞的小小心機和狠毒。

這讓他想到了從前年輕時候的貴妃。

只要她肯忍耐,他必定給她所有想要的。而從明天開始,他卻要依從貴妃的心願,開始逐個臨幸後宮嬪妃。

第一個,自是僖嬪。

靜悄悄地,司夜染無聲地走進殿裏,跪倒覆旨。

皇帝疲憊擡頭:“都安頓好了?”

司夜染心照不宣地叩首:“萬歲放心。”

皇帝這才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懷恩:“伴伴,你急著來求見朕,是出什麽大事了,說吧。”

懷恩急忙跪倒:“啟奏萬歲,遼東邊情,十萬火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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